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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明文徵卷二十五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疏一(典禮 忠懇一)

  ◆典禮

  張孚敬

  ○張孚敬

  正典禮疏

  △正典禮疏

  臣切謂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尊親之至莫大乎以天下養伏惟   皇上應天順人嗣登大寶廼即勑議追尊   興獻王以正其號奉迎   聖母以致其養此誠孝子之心有不能自巳者也茲者朝議謂   皇上入嗣大宗宜稱   孝宗皇帝為皇考改稱   興獻王為皇叔父興獻大王   興獻王妃為皇叔母興獻大王妃者然不過拘執漢定陶王宋濮王故事謂為人後者為之子不得復顧其私親之說耳伏承   聖諭以此禮事體重大令博求典故務合至當之論臣有以仰見   皇上純孝之心矣比有言者遂謂朝議為當恐未免膠柱鼓瑟而不適於時黨同伐異而不當於理臣固未敢以為然也夫天下豈有無父母之國哉臣廁立清朝發憤痛心不得不為   皇上明辨其事記曰禮非從天降也非從地出也人情而巳矣故聖人緣人情以制禮所以定親疏决嫌疑別異同明是非也夫漢之哀帝宋之英宗乃定陶王濮王之子當時成帝仁宗無子皆預立為嗣而養之於宮中是尚為人後者也故師丹司馬光之論施於彼一時猶可今   武宗皇帝巳嗣   孝宗十有七年比於崩殂而廷臣遵   祖訓奉遺詔迎取   皇上入繼大統豈非以天下者   祖宗之天下天下之天下也臣伏讀   祖訓曰凡朝廷無子必兄終弟及夫   孝宗興獻王兄也   興獻王   孝宗親弟也   皇上   興獻王長子也今   武宗無嗣以次屬及則   皇上之有天下真猶   高皇帝親相授受者也故遺詔直曰興獻王長子倫序當立初未嘗明著為   孝宗後比之預立為嗣養之宮中者其公私實較然不同矣或以   孝宗德澤在人不可無後夫   孝宗誠不可忘也假使   興獻王尚存嗣位今日恐弟亦無後兄之義夫   興獻王往矣穪之以皇叔父鬼神固不得無疑也今   聖母之迎也稱皇叔母則當以君臣禮見恐子無臣母之義禮長子不得為人後况   興獻王惟生   皇上一人利天下而為人後恐子無自絕父母之義故在   皇上謂繼統   武宗而得尊崇其親則可謂嗣   孝宗以自絕其親則不可或以大統不可絕為說者則將繼   孝宗乎繼   武宗乎夫統與嗣不同而非必父死子立也漢文帝承惠帝之後則以弟繼宣帝承昭帝之後則以兄孫繼若必強奪止父子之親建彼父子之號然後謂之繼統則古嘗有稱高伯祖皇伯考者皆不得謂之統矣或以魏詔謂繇諸侯入奉大統則當明為人後之義殊不知曹叡是時尚未有嗣其詔盖預為外藩援立者坊此有為之私非經常之典也可槩論乎故曰禮時為大順次之不時不順則非人情矣非人情則非禮矣臣竊敢謂今日之禮宜別為   興獻王立廟京師使得隆尊親之孝且使母以子貴尊與父同則   興獻王不失其為父   聖母不失其為母矣夫人必各本於父母而無二議禮者亦惟體之於心而巳今者不稽古體之大經而泥末世之故事不守祖宗之明訓而率曹魏之舊章此臣之所未解者也雖然非天子不議禮今   皇上虛巳宏大疇咨眾言倘以朝議為禮之當稱號一定不可復易且將使天下後世之人皆知以利為利而自遺其父母欵非永言孝思孝思維則之謂也臣竊惟此禮乃天經地義萬代瞻仰毫釐之差千里之謬故大臣乎章小臣獻納皆分之宜也書曰有言逆于女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女志必求諸非道夫逆心之言疑於忠而未必皆道也遜志之言疑於諛而未必皆非道也臣愚豈敢導諛君上以自誤於不忠又豈敢昧於自獻以誤君於不孝惟聖明體察而裁决焉臣不勝懇切聽命之至

  ◆忠懇一

  鄒緝

  劉徤

  王錫爵

  ○鄒緝

  奉天殿災上疏

  △奉天殿災上疏

  臣伏奉勑書以今月初八日奉天殿災勑諭文武群臣詢求所以致災之繇令臣等逐一條陳無隱俾知警懼以回天意臣惟   陛下敬天勤民之意至深至切未嘗少怠而群臣奉行或失初意故不能無少過誤致使不民失所怨讟上興上天卷懷遂加譴罰   陛下心存警懼咨訪群臣惟臣愚昧淺陋不足以識致災之繇但有所見不敢遂隱謹採耳目所聞上塵聖伏惟少垂察焉切以   皇上紹嗣    太祖高皇帝之統緒建立兩京本所以為子孫帝王萬世之丕其天下萬民尊仰之查本爰自肇建北京以來焦勞聖慮幾二十年功力浩大費用不貲調度既廣科泒亦繁群臣不能深體聖心致使措置失宜所需無藝掊克者多冗官濫員內外大小動至千百使之坐相蠶食耗費錢糧而無益於事是以竭盡生民之膏髓又不足以供工作之用繇是財用匱乏莫知所圖民窮無告猶不之卹夫民之所賴以為生者衣食也而民以百萬之眾終歲在官供役既不得保其父母妻子遂其樂生之心又不能躬親田畝以事力作使耕種不時農蠶廢業猶且征求益深所取無極至於代輸桑棗以供薪爨剝取桑皮似為楮料而民之衣食無所資矣加之官司胥吏橫征暴歛日甚一日民生無聊愁嘆滿室且如前兩歲買辦青綠頻料本非出產之所而科派動輒千數百戶民無可得則相率歛鈔遍行各處收收買每大青一斤至萬六千貫及至進納又多以不中不肯收受往復展轉當須二萬貫銷方得進收一斤而所用不足以供一柱一椽之費其後既巳遣官採辦於出產之處而府縣買辦猶不為正盖緣工匠計料之時惟務多派以為溢取之利而不顧民之艱苦難辦此又其為害之甚者也然此特買辦之一爾其他又有不可勝言者矣且京師者天下之根本人民者京師之根本也人民安則京師安京師安則國本固而天下安此自然之勢也而自營建以來用事之人不思人民為國之本謀所以安輯之乃使群輩工匠小人假托威勢驅迫移徙號令方出即欲其行力未及施屋巳破壞或摧毀其墻壁或碎其屋瓦使孤兒寡婦坐受驅迫哭泣號呌力無所措或當嚴冬極寒之時或當酷熱霖潦之際妻子暴露莫能自蔽倉惶逼迫莫知所向所徙之處屋室方完又復驅令他徙至有三四遷移而不能定者及其既去而所空之地經月逾時工猶未及   階下之愛民本甚深而工作小人橫害小民如此其甚   陛下皆有所不知此京師人民之受害而不能無怨讀者也貪官汙吏徧布內外剝削之患及民膏髓朝廷每遣一人出差即是其人養活之計誅求責取至無限量州縣官吏應答奉承惟恐不及間有廉潔自守心存愛民不為承應及其還也即加讒毀以為不肯辦事朝廷不為審察遽加以罪無以自明是以在外藩司府縣之官聞有欽差官至望風應接惟恐或後上下之間賄賂公行略無畏憚剝下媚上有同交易貪汙成風恬不為怪夫小民之所積幾何而內外上下誅求如此豈能無所怨讟乎今山西陝西山東河南諸處人民饑荒水旱相仍至剝樹皮掘草根簸稗子以為食而官無儲蓄不能賑濟老幼流移顛踣道路賣妻鬻子以求苟活民窮財匱如此而猶徭役不休征歛不息京師之內聚集僧道幾萬餘人日食廩米百餘石而使天下之人糠粃不足至食草木此亦耗蠹食以養無用者也至於報効軍士朝廷厚與糧賜使之就役而乃驕傲棋恣不執常役游行往來擾害良民此乃姦詭之人懼還原伍科徭不堪假此為名以圖規避非真有報効之心此豈可以信用之哉朝廷歲令天下有司統錦段鑄銅錢遣內官齎往外藩及西北買馬收貨所出常數千萬而所取曾不能及其一二耗費中國糜敝民人亦莫甚於此也且錢出外國自昔有禁今乃竭天下之所有以與之此可謂失其宜矣馬至雖多類皆駑下散與人民畜養馬多人少畜養不前及至死傷輒令陪償馬戶貧困郥復鬻賣子女猶不能償夫國家之所賴者人民也人民既耗土地空虛養馬雖多亦何所用此又其害之大者昔晉武帝徙胡人於河南內地群臣皆諫以為不可恐貽他日之患武帝不聽其後卒致五胡之亂今乃許令達靼胡人入中國賜以鞍馬弓矢居室牛羊衣服盛具供帳以待之此等皆窺覘中國姦細之人尤其所不可者夫人莫不安土重遷不樂遠徙况以蕃夷習俗既殊所性亦異豈肯背其本主違去鄉土而居中國乎是必有可疑不可以不察之也今宜使之來朝之後即遣歸其本國不必留之以為後日子孫之患也至於宮觀禱祠之事自古有國者所當深戒漢武帝嘗極意以求之而卒無其驗取譏後世亦宜去而絕之也古人有言淫祠無福况事無益以害有益蠹財妄費國用無度亦其一耳凡此數事皆足以損傷和氣下失民心上違天意怨讟之興實繇於此夫奉天殿者   陛下正朝之殿所以朝群臣發號布令出政之所古之所謂明堂也而災首及焉其為災之大自古以來未之或有誠所謂非常之變也非省躬責巳深察所以致災之繇大布恩澤改革政化以疏滌天下窮困之人不能以回上天譴怒之意也夫應天以實不以文臣願   陛下亟下明詔散遣工匠營造之人停止役作使天下之人得遂其父母妻子相安相養之心罷絕下番買馬之役勿令復出四夷外國來朝貢者賜齎而遣之勿使久居中國有願留者亦宜遣令出塞俟三四年後徐復議之盖四夷歸附朝貢雖足以為中國之盛然使之久居於此窺見中國之虛實恐非今日之所宜亦非他日之利也彼皆人面獸心不識恩義徒以貪求中國之貨賄而巳一旦待之有不至必且為中國患矣冗官濫員宜沙汰之使歸田里有可用者亦使暫歸俟其官有闕則取用之簡拔賢才申行薦舉嚴考官吏有贓貪蠹政壞法為民之害者在內則令六卿大臣及監察御史在外則令按察司官按覈其實而罪黜之勿復寬貸若有廉能之官善績昭著許令保薦於朝量加陞擢使有勸勵大抵敦教化厚風俗勵廉耻勸良善此有國之先務善有所勸惡有所懲則廉恥道立而姦貪之俗自止息矣前者尚有監生生員告乞單丁侍親因而獲罪發充軍者亦乞赦原取回使得遂其初心盖其間亦有先告侍親後以親終巳行出仕有司不行分理一槩查發充軍此皆有虧治體難以垂訓將來至於宮廟禱祠之事亦宜罷絕無聽其妄近者大赦天下之時法司執滯常條罪有無天干涉所當赦宥者尚復拘繫亦乞加重湔洗使之自新嘗為京官者則降出于外勿還舊職蠲除租稅一切征歛科需不急之務悉乞停罷饑荒之民則令所在有司發廩賑濟或官廩不敷則勸令大戶之家出粟以賑之官為之主俟有豐收則俾償之凡此皆天下之大計所以保安宗社收拾人心挽回天意而為國家千萬年無窮之命脉令皆舉行之則人心懽悅和氣可臻民心既固國本益安欲為天下蒼生之福子孫帝王萬世之基莫有大於此者矣夫國家之所恃以久長者天命也人心也而天命所在常視人心以為去就未有不得人心而可以保天命也未有人心既歸而天命不歸之者欲和人心必敦教化必脩禮讓必使之遂其生養於閭閻之下教化行而禮讓興則人知父子君臣之教尊君親上之義則任之以事驅之以役雖勞而不怨生養遂而衣食足則人知廉恥思樂妻子保親族盜賊息而苶爭奪凌暴之風矣如此則人心和附天命凝固國家久長之利又莫有過於此者矣奸人細民有以詭術異道而惑人者則抑絕而禁止之使不亂吾民之教信賞罰一號令使人有所守而不為疑惑賜予有節而不至於濫恩財出有經而不至於妄費則國本充實財用可舒而不至於空乏有司百官全其祿廩使有以養其廉恥天下之人得以休養於田里之間而有司官吏無貪殘虐害之政則災沴不作太平可臻人心既和天命攸屬而國之基本自固此誠國家之至計保安天下消弭災變之大者也至於邊防守禦之臣則令其修飭軍伍謹察烽堠以防寇盜此又其所當慮於未然者也今天意如此災變巳極不宜復有所造作以重勞其民當還南京奉謁陵廟告以災變之故保養呈躬休息於無為數年之後天意既回始可為之不宜聽信小人之言復有所興作以誤   陛下於其後彼小人者不知國家憂戚之大計惟欲諂諛順旨以希幸恩寵而巳若復聽其言以為無害則誤   陛下益甚殆非國家之利也臣不勝惓惓之忠輒冐斧鉞之誅謹陳其愚以復明詔干犯天威不勝恐懼待罪之至惟   陛下矜其狂愚少垂聽鑒

  ○劉徤

  敷陳愚見疏

  △敷陳愚見疏

  先於嘉靖二年六月二十九日該臣本縣移文令臣知會節該欽奉   聖旨優禮老成朝廷巳屢有勑旨了劉徤等還著有司時加存問欽此欽遵於次日詣臣家大問臣扶病望闕謝恩訖竊念臣以蜉蝣妄??幺之軀混麟鳳郊藪之跡殿閣則駢聯孤卿之銜品桑榆則重拜問使之旌麾天光被於綠簑露湑零於擁腫昔平格或能僅有今賤子幸乃並收寵並乾旋老當屯遘將危將殆且悲且懽 枕授意令子代書效哀鳴之禽非擇音之鹿無馬卿遺稿於牀頭竊史鰌諫餘於牖下竊惟人君莫先於定國定國莫先於正身然君身所謂正者其大要在於畏天嚴以定萬年建國之本奉祖訓以永萬年垂統之本正聖心以端萬年傳家之本勤聖學以清萬年幾正之本兢兢業業馭朽履氷此古今帝王貽厥燕翼之良謀中興英主能自得師之首政也其次則在於進君子以退小人退小人以安君子所謂君子者公清直大廉靜光明其學負以道事君之正其節有不可則止之堅操天度之權衡殿國是之位置得是君子用之其引援非道德之清流則典刑之故老彼小人者或勸於善或逃於野而天下政治日趨於太平矣所謂小人者陰險姦惡嫉賢妬善納賄招權口密腹劍結奧援以固寵榮諂言路以規舉劾鮮廉寡恥辱道喪心誤是小人用之必引援惡黨以助奸進拔邪佞以延譽彼君子者甘老死於丘樊不遺羞於名教而天下政治咸隳其術中矣昔林甫懷毒於鷹揚而九齡輩驚心於挾兔張銳溺於鼓鑄而懷慎輩貧死於蒸毛邪正進退之機否泰於此攸繫此臣拳拳以進君子退小人為第二義也又其次伏望   皇上守藩邸之初心念靈長之洪祚無以逸遊而啟荒縱之源無以晏安而忘憂勤之念無溺聲色以敝精神無嗜禽酒以昏心志無以狂直不識忌諱而為言路之罪愆無以請謁陰行詭計而致號令之中止無聽甘言陰為邪佞以延譽無納讒言以防深厚之詐欺惜賞齎以節民財罷土木以蘇民力選將必登壇之材擁虛品而冐爵賞者無容濫竽練兵必趫關之勇糜廩庾以困征輸者無令蠶食治道與危機一念恒存於意外內修與外攘大政時加於作新盖此數者姑舉大凡昔愚臣在講筵之時恒藉以為諷諫之助後因進講真德秀大學衍義之編竊感隋焬帝荒淫敗國之政又上言曰焬帝所為如此便是禹湯文武之子孫也要滅絕况隋無積善之基者乎狂言犯萬死之誅   先帝無幾微之慍續叨內閣忝與政幾同官悉三壽之良獨臣乏一得之助乃退而恭成一疏思進以仰贊萬幾屬當休退未獲進呈其大意請   聖駕隨時早晏臨御文華默召輔臣密授懿旨左右分行各授紙筆令其疏寫兩京九卿長貳之賢能各省撫按藩臬之卓異即於各官銜下直書數言務出知見之真不墮毀譽之計又時與六卿長貳之中或次第以承宣撫廵藩臬來朝亦不時以賜問其轄內寮屬之賢州縣民牧之最軍民之大利大弊政務之可革可興仰荅聖問一如輔臣之例無事虛文仰承德意會萃僉言繕寫三本以一留中以備御覽各以一付之內閣吏部凡遇繁劇之差除不次之超拔更量材品各委責成其未在所舉者照舊循資自知勉勵庶才稱其官官勝其事擇材於無事之日獲用於臨事之時古大臣夾袋之書古賢君書名御屏之意聖王清問下民之心或者亦出於此臣肉食四十餘年叨閒十有餘載敢借垂死之筆少贖枉生之愆但蟣蝨巳弔於湯沐之既具犬馬巳迫於帷盖之既陳神思荒迷語言狂悖石室秘藏不能啟帝王心印之寶篋雌黃舊筆亦有愧伏翁口授之添文執黃卷以窮言未得於片言隻字存白頭之故習何有於乃志乃心伏惟俯賜哀矜曲加採擇則臣雖死之日猶生之年也臣干冐威嚴不勝隕越

  ○王錫爵

  請視朝建儲疏

  催發閣中密奏疏

  請傳戴煖耳疏

  定國論一政體疏

  申請舉行泰交用人原奏疏

  問安勸諷疏

  六疏外密奏

  △請視朝建儲疏

  伏念臣猥以遭逢起蒿萊而廁丞弼臣有疾痛   皇上憂之臣有死喪   皇上恤之臣之愚不知止老不耐事以及於風波妬媢之塲   皇上矜之察之生之全之   皇上之於臣真父母也夫父母之恩人予當何以為報哉臣之區區獨有赤心苦口知無不言欲以增   主德之休明保   皇躬於康固使百神無怨恫四海無流言而庶幾酬知補過之萬一耳頃者竊見今年二月以來   皇上僅一出朝送   潞王殿下再出行   太廟時享其餘常朝日期盡行傳免經筵春講至今未開臣等猶幸每日因散本近侍得以剽聞音旨恭候萬安若外廷百司緬想清光於九天萬里之遠耳目不接誰能無疑疑則訛言生焉晝居卻事或曰不如向晦之安酒醪卻疾或曰不如勿藥之喜燕婉當御或曰不如前凝後丞之嚴玩好充陳或曰不如左圖右史之樂夫以小人窺聖人以外廷測宮禁臣之所不敢知也而   皇上苟欲明其不然則莫如勤御朝講日親外臣使睟穆之天顏緝熙之聖學人人得以望下風而承休問則天下幸甚其或以天氣漸暑   聖躬宜於靜攝則宮居十二時中以六時晏息三時游衍一時定省慈闈二時看關章奏罷曲宴捐細娛專精神滌煩懣使群下曉然知   上意在尊生不在厭倦在色養不在佚樂也則天下亦幸甚又或以天工人代不必事事身勤則深惟社稷之安早定根本之計升儲出閣發旨自中然後委諸事於閣部付煩言於芻狗則天下亦幸甚此三策者臣之犬馬愚忠以為苟效其一則   皇上有辭於天下而臣等亦有辭於   皇上今留中諸疏動至經時冊建吉期杳無明示臣初猶盛氣持將順之說以捍流言而至是形影無驗心膽亦孤因竊以身自讐臣之么■〈麻外骨内〉何等人也而近日曖昧之謗尚苦自明忿悁之言屢溷高聽何况   皇上配天罔極之尊比玉無瑕之德而忍使纖芥疑端不白萬世簣土未覆竟虧九仞則   皇上腹心遇臣魯不得其彌縫匡救一分之助而臣垂老遭際以來止博得完全體膚保守祿位清夜自思皇恐如此亦尚何顏何面悻悻爭世上之毀譽是非為哉又閣臣職親地邇密勿輔理之外別無事任乃臣等徒值其地食其食而兼旬累月不接威顏不承顧訪則又何顏何面揚揚冐榮矜寵立群臣之上為哉人主雖至尊天下雖至大宮闈雖至深自古未有恃安而不致危積微而不成著者盖昔我   皇祖世宗間亦嘗齋居西內與外庭隔絕矣然四十載神明不衰萬幾無曠則以屏聲遠色糲飯澣衣手不操奇嬴之算躬不狎馳騁之勞慮不忘稼穡之苦此所以能終始聖神保身而保民也   皇上即令動法   世宗何不試取寶訓寶錄觀之當時邊廷警報大吏陞除與夫稽古考文祈年憂旱等事手批或一日而數下口宣或一人而數反臣以為如此則不必亟見群臣血脉通矣當   穆廟在邸時人情頗亦危疑然加冠出封巳判然長幼之序而宮闈無別子筦簟無私御臣以為如此則不必更議冊立大本定矣夫法祖不師其心而先襲其迹世人蚩蚩又誰能於迹外信心者此臣之所以為   皇上惜也且今天下多事正不减   世示朝諸邊苦虜內地苦盜百姓苦年荒吏急   皇上以聖人之明昧爽思憂何所不悟以聖人之勇旰食思政何所不勤矧帝王萬世之大業父子天性之至親而更有待外臣之苦爭敦勸者乎臣聞自古朝廷各有一代之家法漢唐家法原不正故子孫得出入其間若我   朝立國在此則守之亦必在此   皇上即有隱軫難割之愛必不忍以家法為私臣等即有承望無恥之心必不敢以家法為市今   皇長子倫序巳定   皇上三年前明旨以宣付史官播傳天下冊立之舉去年未行猶曰年未及也今年未行猶曰   潞王未之國也過此皆無說矣而猶拱默遷延日復一日不早下九卿臺諌之議以順臣民瞻戴之情以塞道路揣摩之口此臣之所以日夜拊膺流涕而出血者也   祖廟固有靈忠臣固有心惟   皇上念之臣母子衰殘之命朝露不圖報恩負恩决在今日亦惟   皇上憐之臣不勝懇款激衷冐昧隕越之至

  △催發閣中密奏疏

  昨該臣與同官臣某臣某連上四揭伏候俞旨經今數日不下伏念臣之不肖謬遇主知每有獻納蒙   皇上批荅如流未有停滯至此者且其所言原不曾黨附眾人必主今年冊立之說其理易明其事易處而一槩與外廷諸疏留中以此連日以來人心轉益洶洶抱非常之憂與不可知之懼者其言滿廷若臣則既為  皇上腹心之臣亦頗知   皇上腹心之事臣之憂懼與眾人不同臣所憂者   皇上耳煩於言心煩於慮有鬱而不得解有怒而不得伸或至精神結濇寢飯失調此臣之所為   皇上憂也臣所懼者   皇上方踟躕卻顧以待人心之定而人心久之不定或至美反成過信復變疑使匹夫小人得睥睨宮禁之事泸談橫議得把握朝廷之權此臣之所為   皇上懼也臣今進難見   皇上之面退難捍眾人之口如父母疾而子不能操藥父母怒而子不能操箠臣身何惜臣心何安為此日夜傾耳瞪目以候德音之下雖詬責交萃不敢言羞疾病支離不敢言困七十九歲老母委頓近京百里之內不敢言私笥有   皇上賜衣不敢服櫝有   皇上賜金不敢用考滿過期而不敢報餘忠欲獻而不敢陳誠自念數千里衝寒茹苦而來於此不用其誠更於何處用誠於此不得其言更有何事可言此臣之所以飲泣呼天歸裝巳束而猶戀戀於一日之在朝以冀望寬愉之色冀承罄欬之音者臣之誠懇天地所憐亦幸   皇上三思始終召臣之意為何臣黽勉赴召之意為何亟採愚言俯垂批荅或確訂明年之期或先頒出閣之諭使群疑稍解朝聽不譁   皇上懽然舉萬年之觴而小臣亦自慶都俞一堂之會矣臣不勝企悚迫切之至

  △請傳戴煖耳疏

  臣伏見連日雪後風寒異常百官尚未蒙恩傳戴煖耳在   聖主或深居煖閣不知外寒在微臣則歷事   先朝頗諳舊典盖   祖宗二百年來歲傳煖耳示體悉於等威之外乃故事中之特恩所以百官傳衣不謝而傳煖耳獨謝此燔肉醴酒之類物微禮重古人以此窺君心之取舍驗政事之勤替不可忽也大抵人臣有不公不法之罪寧峻其譴訶之法不可無故而賤厭若無故而厭賤則重道義識廉恥之人日遠而讒謟面諛廝輿牧養之人日近臣竊懼焉為此不憚瑣屑具揭上請伏望   皇上少思足寒之傷心母愛餼羊而廢禮臣幸甚四方聞之亦幸甚

  △定國論一政體疏

  該臣病乞骸骨伏蒙   皇上特諭勉留所有一念狗馬餘忠謹蓄以待青蒲之對至於國論政體所在願與大小臣工剖心滌慮以共成蕩平正直之治者請得頌言而陳之臣幸得與諸臣立不諱之朝事明聖之主以至人無擇言言無擇官皆得揚眉吐氣論天下事豈非甚盛雖然言太輕則浮太煩則亂太執則頗太深則刻就此甚盛中亦不無大可憂者臣之所憂不為臣亦不為諸臣獨念上下相信而後政事可修相重而後論說可入今言不巳而漸輕輕不巳而漸厭使君父視外廷之論奏如賈豎之爭言因一人而疑眾人因一事而疑眾事上下之際無復相信相重之意後雖有忠言讜論亦將格而不入此臣之憂也古稱有對則爭興爭興則黨立雖聖明在宥萬不至如前代之黨禍然朝中議論已分兩岐恐因水火之爭致成左右之袒此以彼為邪彼以此為邪使天下之士智力殫於相伺名望損於相詆即使一彼一此一勝一負朝廷亦止得一半人才之用若使於兩持終於兩敗不但人才盡壞亦且國體大傷此臣之憂也上有匠處分而下未必服則其勢必爭下有所爭執而上未必亮則其勢必處處之而仍不服爭之而彌不亮則處者益處爭者益爭下以忤上為高上以反汗為恥上下相激何事不有譬之水然波方起而擊之以石則其躍彌高譬之石然方出於火而即沃之以水則其壞彌速此又臣之憂也大抵數年議論始於相矯成於相激事未必平是以有激激之一字即為不平彼既不平此復相矯前弊雖矯後議復生議數更而難窮法數更而難守事數更而難睹其效人數更而難課其成政事不修紀綱不振皆始於此今習尚巳成極重難反既不當激之過顙又不當峻若防川則莫若導之使言而總之使一竊謂題覆宜慎聽納宜公甄別宜先勘核宜審向者   皇上嘗嚴出位之禁矣臣以為不必禁也古人所患於盈庭者苐以莫執其咎耳如使言有歸著事有總萃則雖盈庭何害臣請一切章奏悉下部議是曰是非曰非可行即行當止即止以言責事以事責功卓有執持毫不假借使天下議論總條貫而歸六部六部題覆別黑白而定一尊嘉言用之足為益而妄言置之不為損則在廷議論更患其少耳所謂覆題宜慎者此也孔子曰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兩者低昂之間實相為用乃臣見近來聽言之弊往往不問其所言之事而先揣其所以言之心故上之視言愈賤則下之挾言愈貴其究也上不勝下賊不勝貴而聽言與用人卒兩不得其平臣以為鄉有鄉評官有官箴使其人不肖朝廷原自有黜陟之權而何必於聽納之時逆意深求如此自今請一斷於孔子之說就言論言不主必賤就人論人不主必貴使士絕踰涯之望則無所為而言自公朝開翕受之途則無所激而氣自平所謂聽納宜公者此也天下之人品不齊迹同心異言同行異者誠不可不辨然必先用其賢而徐簡其不賢亟暴其長而薄責其所短然後眾心愧服物論自平乃臣又見近來淹棄諸臣之中盖有素心馴行卓然流俗之外者而或屢推未報或一斥不復朝廷既不盡得真才之用而天下且得借為議論之端此所謂推波助瀾澄之愈濁不若盡捐前忤以次特表用之庶幾舉直而枉自錯忘我而人自安所謂甄別宜先者此也朝廷用舍多憑舉劾任巳則耳目不廣任眾則毀譽易淆比年以來幾於朝無完人人無完行言者以為必有辨者以為必無當事者不復窮詰有無但為調停量處若其事果虛則是近在輦轂猶有不白之冤若其事果實則既聞於朝廷豈有不行之法近時法紀縱弛勸懲不立人才缺乏推用不敷弊率繇此請諭廷臣以後論人者須的列年月明指左驗下部查勘務求確實實者理法自甘虛者心迹自白被言者虛實既定言之者是非自明所謂勘劾宜審者此也凡此皆所以導之使言而總之使一以至臣所以自處處人者亦敢聞於   皇上而併以告天下以與士大夫更始夫威福還朝廷政事還六部此先臣徐階之言而臣夙所服膺者也然部臣之題覆閣臣之票擬皆某此一事耳所事一君所理一事豈得自分彼此唐介有言身在政府而事不預聞即上有所問何以為對臣既謬在此地一切政務豈得全不與知然事各有主者亦非臣所敢自擅大興革大利病當亦不妨商確就臣所見未必盡是各部院參酌事理題奏不必盡以狥臣就部院所見間有未是臣等參酌事理請旨裁决亦不必盡狥各部院事有可否事過即休言有同異言過即休總之期於至公至當共濟國事而巳史稱諸葛亮為相集眾思廣忠益布所失於天下謂僚屬曰諸君能攻亮之過則事可立也臣之不敏請事斯語自今以往敢謂無過如其有過使當與天下明白見之與天下明白改之人以平心易氣言之臣以平心易氣受之臣素有淺中狷狹之名未必一旦化而為雅量顧今事任及身茹荼知苦竊計以為朝廷所與共理天下國家者天臣及百執事耳心須耳目耳目須手足今手足仇耳目耳目又仇心心與耳目手足相仇而身受其病臣誠不忍以臣等之爭而使病移於天下國家又誠不忍以天下國家之事為臣等私事而使扶持國體調燮人情之勞反盡委之君父且天下有真是有真非是中有非非中有是不講自明愈講愈不明不爭自定愈爭愈不定故臣願先自處於不講不爭之地以成大臣小臣此肩事主之忠事之理亂當責之於臣臣之得失當付之天下巳有未當即當舍巳以從人人有未確不妨舍人而從理此外嘵嘵苟非有大撓時政大惑人心者請一切以諸葛亮之言處之此臣所以報國家而忠   皇上之職分也抑臣又□惟臣等以二三寒士參預政務惟藉   皇上之知遇故其體隆藉   皇上之明斷故其事舉譬之星然依天而高依日月而明當其上列則有光芒及其下隕與石無異若使宮禁隔於邃嚴威顏違於咫尺雖鈴閣之下即同外臣有何機畧而能康濟有何倚恃而敢主持且君臣相隔上下不交伏禍隱憂難以言悉即   皇上神聖獨斷羣下莫敢窺然以此為法後世必有受其弊者天下見臣等備員輔弼之司而終歲不一蒙接遇則安得不輕宮府隔絕而茫然不知事之所出則安得不疑喜怒而時有不測則乘不測而疑章奏有時而不報則乘不報而疑閣臣處見輕見疑之勢日凜凜救過不給安能展布四體以佐聖政萬分一哉伏望   皇上勤批荅以明聖斷平喜怒以調聖情時御朝講以圖政理而决雍蔽臣等亦得依未光奉隆旨以盡款款之愚忠若猶政事不修朝廷不治則治臣之罪以彰其慢惟   皇上一加意於臣言臣於前月中巳進有召見一揭方屏息俟報而特恐倉皇造膝之頃不能盡所欲言是用竊取周易泰交之義畧陳要務如此盖主與臣交大臣與小臣交當事者與言事者交皆所與共成泰道以定國論以一政體者也臣不勝悚息願望之至

  △申請舉行泰交用人原奏疏

  臣前上泰交用人二疏並蒙   皇上俯鑒愚忠溫旨批荅臣不勝受知受眷剌心刻骨之感乃連月以來引領以望舉行而猶未也臣伏而自疑天下亦因而欵臣臣初惟甘心受欵而巳既復思輔弼之職當直引君事為巳事又當直以巳心格君心譬之立表必見景操劵必取償非僅僅以議論塞責茹納示廣巳也今 皇上有英明獨斷之聖德而臣不能闡揚有抑囂止競之盛心而臣不能宣布甚至反累   皇上損威遷怒重致紛紛則臣股肱一體之謂何而敢復支吾推委以負知眷乎夫今之以御朝請以用廢棄諸臣請者非不累牘連章然臣竊恨其言之不詳而發之大激何者   皇上雖靜攝累年而朝無不閱之章奏下情可謂達矣官無不舉之職業賢路可謂開矣惟是朝講之久輟也盖或以手批目覽即為勵精而垂裳數刻之雍容未必遽關紀綱之興廢耳乃言者務別尋疑端以怠政歸   皇上宜   皇上之玩而不聽也其廢棄諸臣之不即用也盖或以官充事辦原無乏才而草野數人之用舍未必遽係天下之安危耳乃言者務為激詞以拒言歸   皇上宜   皇上之怒而不聽也一不聽而疑者愈疑激者愈激其始皆起于知   皇上之不深夫匹夫庶士尚可以知不知聽之人是不是信之巳若天予而不見知於臣民則舉凡發號施令與慶賞刑威之權皆將日輕日褻而又何所恃以制天下哉今夫小民不畏上帝而畏有司非有司之權加于上帝也上帝之嚬笑難知而有司之喜怒易知也惟遠人故難知惟近人故易知   皇上乃不從其近而獨從其遠豈以齋宮决事有   皇祖成法在乎   皇祖從民間繼統早歲英聲睿斷巳震懾于人之耳目故晚季深居大內而人曉然無釜鬵之疑今   皇上雖天縱之資同符   皇祖而生長於深宮之中出匣光茫巳半為張居正所掩蔽迨居正事敗朦朧之迹尚未分明而巳拱手稱神君矣天下誰復知之即其間聖問之周詳御筆之絢爛自臣等二三親臣之外亦罕能耳聞目見者而天下又誰能信之   皇上縱自信其實未嘗怠荒决不至叢脞然以舜之至聖而尚有倦勤之時湯之貽謀而尚有風愆之警   皇上能必臨御千萬年之後盡如今日而千萬世之聖子神孫能盡如   皇上乎萬一勵精之念少弛而以靜攝為故事則舉天下元元一綫之命脉不免內寄于房帷之意嚮近侍之喉舌居常慮變可為寒心今之言者動以隔絕旁落為疑夫今特其似耳循此道而不變後必漸至于真方其似則人皆敢言而及其真則人將不敢言臣為此慮故于建言得罪諸臣每有揭解實非慱休休好善之名盖常恐國家萬一有不敢言之時而預養其敢言之氣然則何不乘此泰運方隆之日聯屬宮府以杜絕禍源必待真旁落而後救也且今天下之士風澆薄甚矣議論亦太多端矣其始實以二三君故有身當其事者洞然無疑恬然無怨而旁人故為離跂攘臂以描寫異同之形引繩批根以構合水火之釁此其呚可察也今   皇上察其影不察其形徒知眾之所附者為黨而不知為眾所附者之未必黨徒知請用廢棄諸臣之為黨附而不知用之正所以破其黨徒知用之必借勢以為援而不知不用則反能借聲以為援徒知重處以明示多言之戒而不知不處以默奪嗜言之利盖抑囂止競各有時宜譬如潢汗之水則塞之而怒决之水則必疏之爝炬之火則撲之而蘊崇之火則必宣之今一槩目之為黨但有撲塞更不疏宣使不黨者坐真黨之累真黨者反驅而入於不黨之交此近來朝廷之上聚訟所以滋起而吏道為之益雜也今天下東西交訌南北並荒財困民窮兵疲食盡實政有闕信非一端顧此御朝用人兩事似于虛而不急而天下之實政要皆待此而舉不然則一令出人爭以意伺之一人用人爭以說■〈扌弃〉之即黜虛崇實之諭祇託空言而臣等亦萬萬無以佐末議矣故今臣不憚饒舌再請將臣友交用人二疏稍留神觀覽斟酌施行使百官庶府皆得與臣等共覩聖容親聆聖論則壅蔽之疑何何而生使廢錮諸臣中類得以實行實政聽推擇於公論有賢者進有能者使則同異之兼何自而搆又使天下之人知臣等進退得關其忠論說得行其志不但以體貌見寵爵祿見縻則窺伺阻撓之隙何自而成有如   皇上不欲循常朝之制亦請間御便殿召臣等與部院大臣從容咨詢既彰聖德亦因可以揣知臣下之忠佞又有如   皇上不欲以雨露廢雷霆之威則亦請罰如其人人如其事而止或偶觸盛怒則怒過而徐思之或本激人言則言巳而自手之若乙代甲受譴而譴因事增加適示人以可測而教之易犯耳善用威者宜不如是也臣且不遐遠引即   皇祖季年手札諭部院諭天下大事不少于閣臣又常命部中錄放罪謫諸臣列名者百四十餘人而報罷者六人耳况罪之不至於謫者乎   皇上若永言法祖則巳事可考矣臣身參帷幄口熟鹽梅所言實至委至詳至真至苦與外人疼痛不著矢口陳說者不同其所請又皆至易至簡量今日所能行與外人之責難求備者不同至就中用人一事臣原主分別材品憑   皇上之取裁與外臣之偏右建言者不同   皇上政不必以市恩植黨之說先入於胸槩疑臣等也昨日玉牒報成蒙   皇上特旨將臣加官廕子三疏懇辭然後得免因復念   皇上天高地厚之恩苟可以榮臣之身者且不惜度越眾人大破常格而與之則何惜容臣之一見行臣之一言臣親病身衰子孫單弱功名之代巳矣與其以身受官不若使之志行而業乎其官與其推恩未成之子孫藉之報王不若多舉天下巳用未用之賢者與之共報王伏望   皇上聽臣言行則實行莫再以溫旨泛常批荅了事使臣不枉此一出外臣亦不枉其責臣望臣之心世道人心在此一舉臣不勝懇祈激切之至

  △問安勸諷疏

  臣昨蒙   天恩存問不勝感激巳於前三日望闕拜表恭謝遣孫齎上既而京師忽有報至以   皇上玉體偶於二月中微感風痰眠食少損臣又不勝憂疑旋而罷礦稅出繫因起廢官報至則臣又不勝驚喜北向稽首而祝曰此萬年天子消禳保福第一義也既果聞傳諭之後   聖體一汗而愈此時料巳告慶郊廟臨見羣臣真普天大美大快之事而臣愚夙叨近密勿渥被恩私敢獨於萬眾謳歌之中無一言道喜哉竊聞之賤臣庶女義烈可以激風霜志士勇夫精誠可以貫金石豈有上天篤生之子而一念之轉移呼吸不與上天之和氣相符四海共戴之君而萬年之福祿壽考不與四海之頌聲相應者乎臣固以天人感應之理測之而知   皇躬勿藥有喜必不待蓍龜而决也芻蕘之愚別無一得可獻竊謂前鑒非遠昔何以氛祲迭奏變亂頻仍今何以人謠大同天心祗豫   皇上至神至明可觸類而推山礦稅諸使雲擾遍海內而逆徒狂酋相與公傳偽檄駕以為名   皇上不聞之乎聞之則雖羣奴梟斬萬叚而償不得國骿之傷孰與今日雷轟電掃萬魔迸散之為榮又前此朝堂之上大臣灑涕而憂小臣矢口而爭甚者為狂為激幾如罵詈   皇上不聞之乎聞之則雖一切留中不理而消不得聖懷之鬱孰與今日上恬不熙四門洞開之為畼臣固以人和測天和又以聖體占聖德而知   皇上之必無反汗也苐海濱遐遠里俗囂訛信宿以來流言數起有謂   聖諭巳傳旋即改悔者有徧揭匿名榜於城四門鼓煽搖惑者臣竊以理度之礦稅不罷則巳罷則明旨一下各衙門巳即刻發行外鄉遠郡巳即時傳到豈有可再收回之理乎人情方其久苦無聊中心孤氣衰尚能強忍及至快意當前美談在口而旋又奪之巳哺之食既還之命豈有不譁然鼎沸之理此得失利害昭然甚明豈聖明容有不知而愚民無端妄言祗自作口業耳抑有愚慮凡朝廷便民之政必為群小人所甚不便而百計阻撓之至於礦稅尤其榮身肥家所以為命不忍一朝奪去者彼必外托於孝順進奉之名而陰行其諂諛逢迎之說或曰此大利也或曰此成命也至於上而干和召災則或曰聖躬小疾巳愈不煩懺悔也下而擾民激變則或曰有司自能剿撫無足深慮也凡為此說者   皇上倘不忍難割之愛誤而一入其中則所損不小臣今且不遐遠憂試徵近事當玉體違豫時診視調理必問太醫不問目前孝順進奉之人也撿方製餌必取諸藥庫不取諸四方燒採抽辦之物也   皇上試以此痛定思痛足知此身日用飲食之外俱為長物雖積金如山載寶滿車而緩急不得其一匕一筯之用譬之灰塵過眼了無重輕糞土沾身方當澡滌豈可更為之心煩於鳩歛體倦於經營抗天怒以競錐刀彙人愁以充囊橐乎臣聞天心仁愛人君必近示之小災而遠伏其大警社稷宗廟之身不可嘗試匹夫匹婦之賤或能勝予故願   皇上乘此天休方至之機聖斷改張之日盡屏謟佞猛决狐疑曠然與天下更始則臣見聖心日間而無事朝堂日靜而無譁玉板鏤鴻明之德神寶薦萬斯之年豈不休哉豈不盛哉蓬蒿遠臣避嫌引分巳十年不敢言朝事而及茲猥蒙念舊之恩屬耳維新之政不勝感喜交極間進一言然願   皇上陰採臣忠母發臣疏以俯全臣思不出位之分狗馬一念之誠臣愚辛甚天下幸甚臣不勝欣頌祈懇之至

  △六疏外密奏

  臣惟古稱報恩有生啣環死結草者乃臣今日所蒙玾不勝啣草不勝結矣惟是旦暮危喘死生永訣積有野人芹曝之獻若不及今少效萬一竊恐魂魄私恨永無暝目之期記得同官干慎行尚書馮琦皆于奄忽之中進危明之論而臣腔血未冷忍遂恝然凡今言時政者皆云稅差未撤章疏久留九卿科道之不補建言罪廢之不召以為最關理亂而臣則謂此皆廷臣及臣等之所巳言   皇上所再三許以罷革許以發行者也群臣所候者   皇上之旨也   皇上自有旨而自發之復以誰候哉伏讀   聖諭有邊疆多事朕躬日夜焦勞等語顧臣竊謂今日所憂乃不在邊疆而在朝廷不在寇亂而在人心人心之離又不在一時而在平日年復一年苟幸無事則可相安於忘言而今滇南遼左絡繹告變臣近鄉淛直一帶且大荒大亂不成地方矣感天動人更無他事惟望即將年來累下之旨早踐而力行之救災在此政亂亦在此臣姑不暇遠引且以近事驗之如一冊立也王家屏請之未行也而人競以為忠至于一日舉行而舉朝頌大聖人之作為無敢有一人分功者豈非不行則善歸于臣行則善歸于君乎一建言也在艾穆等人爭言其短而鄒元標等人爭言其長豈非用之則名在上而不用則名在下乎一稅使也陳奉之惡過干楊榮楚人庂怨深于滇南而奉身與楚俱完榮身與滇俱敝豈非早則權在朝廷而遲則權在亂民乎一行取也昔時三年一取何以帖然今八九年一取何以反譁豈非早則公論定于上遲則私議淆于下乎此皆可反推而得不待臣言者以   皇上神明天縱從前一二大事何嘗終尼不行然必至于望者倦言者厭紀綱壞盡怨讐擔盡   皇上費幾多嗔怒又代大臣費幾多辨白至于不得巳而後行此如膏雨久屯黍苗先稿霜雪後時螟蝝巳生其中釀亂基禍有不可勝言者矣而   皇上且見以為緩而無害也遂至于無所不緩適有傳戶部告急疏者倉無數萬之儲軍無半年之餉二百年來未有此極窘極急之時而東南水災又告矣太倉又將闕一歲之儲邊軍又將闕數年之餉矣中外洶洶朝不圖夕有如倭虜乘虛邊腹盡亂能俴戶兵二部空手應敵乎內帑之儲能終扃而不發即發亦能濟于事乎嘗讀史至唐德宗以累年瓊林大盈之儲不能償糲食菜餅之怨是可見聚財不如散財而散財早則錙銖當丘山之用散財遲則丘山不能當錙銖之用臣前所言遲早緩急之說即此亦是吃緊事也又臣每見近來朝廷庶政業脞總繇   皇上疑外臣之多懷二心如近日南北黨議及行取之紛紛是也然疑其人則當顯究其人之是非不當為人而并疑其事疑其事則當直窮其事之得失不當為一事而旁及於事事夫聖明在上至于事事可疑而天下仍無一事可為者然則錢糧之進收武官之遷除內臣之奏訐獨何為朝發而夕下若斯之急也人雖堯舜誰能無過要以亟斷亟行縱有瑕疵終不失為日月暫時之食而稽留不决縱萬全萬當常為風雨如晦之時祖宗德澤不可長恃宗廟神靈不可長保惟   皇上思之思之慎之慎之臣今巳矣祗此矇瞍迂論萬里可以當面談寸絲可以補袞闕而尚有發揮未盡者前巳附之首疏密揭中   皇上倘一并撿納亟賜施行政可不須見臣之面而臣亦可少抒戀闕之懷巳緣奉   聖躬焦勞之諭且適當此燃眉厝火之時憂不得不深言不得不直盖亦股□□體之誼當然而萬諱不敢避萬譴不敢逃者也古記有之鳥之將死其鳴衷人之將死其言善所望   皇上以死憐臣就以此疏當臣遺表臣不勝□□涕哽之至

  皇明文徵卷二十五